“不够,娘是打算把你抵押在这里的。”于氏将一支镶有小粒红宝的虫草的钗插在她的头上,故作恨恨的说道,“好好选吧,回头发现挑到不喜欢的,可别跟我哭鼻子。”

“我已经说过了,你与我早已缘尽,你又何苦对我纠缠不休?我方聘婷如此人物,又怎么可能与你一个连举人都不是的书生成亲,你如何配得上我?纪弘,今天便是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回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今日这次也就罢了,若还有下一次,我定会禀明父亲,请他上门一究到底的。”

正在等待于氏结账的宝珠突然听到身后的包厢内,传来一个十分不耐的女声,原本宝珠也并不在意,只是在听到那女人的话里有“纪弘”两字的时候,勾起了她两分的好奇。是她知道的那个纪弘吗?

脚下小声的挪了几步到了那个包厢门前,想装做无事的样子从门缝里看看,却被那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鼻尖香风扫过,再看去只剩下一个带着丫头的窈窕的身影疾步离开,好似包厢里有什么洪水猛兽的模样。

“少爷,这方姑娘也着实可恶了些,她怎么可以如此待你?你为何不与她说,你只是来为夫人选生日礼物的?”屋内,纪弘书童的脸已经涨的通红,自己的少爷被人欺辱,他自然是最气愤的。

纪弘没有说话,便是解释了又如何,怕是他说了真正的原因,对那个眼中只有自己的女人来说,也是借口重重。他又何苦多费口舌,况且他实在庆幸,不与这种女人成为夫妻,这是上天对他最好的眷顾。

他无声的笑了笑,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发现门后面有一双闪亮的眼睛。

宝珠低呼一声再想躲开已经来不急,轻咬着下唇,她从门后出来对着纪弘尴尬的笑了下,眼神躲闪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纪弘也是颇为意外,谁能料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这位陈家姑娘,看她此时的表情,难道说刚刚那女人的话是被她听了去?这么一想,他心里不由有些别扭,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却是知道他不愿意被这位陈姑娘误会。

看着双手因为不停扭着帕子而发红却似浑然不知的陈宝珠,纪弘已经不愿细他的心底的异样是为何而来,只觉得自己再不出声,对面这个小姑娘一双白嫩的小手怕是要断掉了。

“陈姑娘,你……好巧。”结结巴巴,纪弘开口后就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身后的书童更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我的主子欸,您,您,就算是您两次落榜,可您也是曾经舌绽莲花、笔下锦绣的学问人,这个时候怎么能说“巧”啊?总算知道刚刚您面对那方姑娘为何不解释了,分明就是遇到女人,您嘴笨啊!第一次,他觉得主子真真是个可怜人。

“见过纪公子。”宝珠却觉得纪弘抢了本属于她的台词,通常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她这偷窥的开口说“好巧”吗?肯定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他的尴尬事,让他难以自处了,说来也是自己的错,哪个男人能高兴被人看到这个啊。

“纪公子,那个,我,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娘那边叫我了。”耳边传来于氏的轻呼声,宝珠觉得这就是天籁之音,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往后退了两步,当她用余光看到还站在那里纪弘时,突然又想到那天在巷子里他被人欺辱还有今天莫名的被前未婚妻羞辱,真真也算上是个可怜人了。

鬼使神差的,已经走出门口的宝珠突然回头对着纪弘说:“纪公子,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我相信只要你心存坚持,就一定会有好结果,待到那日,就是你给他们最好的反击!”

直到宝珠离开许久,那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二字,还在他的耳边萦绕着,袖袋里,那颗一直随身携带的琉璃珠突然有些微微的灼热。

自从他第二次考举人失利后,那人情冷暖这四个字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透彻理解,痛彻心扉的理解。不说外人对他的奚落嘲讽,只说家中至亲不也是毫不留情的痛伤他?竟然只有这并不相熟的女孩,愿意一次一次的给他激励,这种意外之喜,如心中开满繁花无数。

“你怎么才过来?”于氏早已经付了钱,见宝珠晚了她这么久,难免问上一句。

宝珠自然不能照实说,她还不想被于氏训斥,连忙编了个借口,好在于氏并没深究,到也安全的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