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千般压力,万般难处,陛下也不该乱了纲常,乱了传承之序啊!”

陶太后苦口婆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众臣纷纷附和,劝皇帝三思,不可乱了传承之序,此乃取祸之道。

皇帝面露嘲讽之色,“就算朕遵守传承之序,难道就不会引火烧身吗?眼下局面,一个儿皇帝坐在龙椅上,谁服气?北方千里江山就算了,暂时不论。

南边万里江山,朝廷还指望着重整旗鼓。天下人都盯着建州,盯着行宫,盯着坐在龙椅上的人。一儿皇帝,恐怕转眼间朝廷就失威严。南边各地也将各自为政!朕宁愿背负乱了纲常的罪名,也不能坐视大魏半壁江山断送在儿皇帝手中。”

“陛下杞人忧天!南边广袤大地,诸位臣子,皆是大魏忠臣良将。陛下要对朝廷百官,对天下官员有一点信心啊!”

“朕没有信心!昔日朕坐在龙椅上,尚且不能收拢人心,让天地欢颜。如今,朕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又如何敢有信心?难道就靠母后,靠皇后,靠一儿皇帝吗?”

陶太后张口结舌,“就算本宫靠不住,笼络不了天下人心,这不是还有诸位爱卿在。”

皇帝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他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他语气哀伤,“朕成亲数年,后宫佳丽无数,却一直苦于子嗣单薄。到如今,也才得皇子三人,其中一个还在襁褓中。最大的那个,也才启蒙两三年,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一想到朕的孩子,那么小就要背负天下重任,枯坐行宫,日日不得安生,恐怕不是长寿之相啊!”

“陛下慎言!无论如何,老臣也会保住三位皇子。”

石温郑重承诺。

皇帝却摇头,“朕相信石爱卿一片拳拳之心,乃是朕的肱骨之臣。然而,朕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老天身上。上天太过残忍,不肯让朕一日安宁。老天也定会苛待皇儿,让他日日不得安宁。

朕子嗣单薄,难道你们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朕又朝一日断绝血脉子嗣,绝后吗?朕不求别的,只求舍了这皇位,保全孩子们的性命,让他们平平安安长大。”

“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如此?!”

陶太后大哭不止。

皇帝不改其志,郑重说道:“朕乃股星转世,朕的孩儿也必定继承了孤星血脉,恐怕不是福相。皇儿一旦坐上皇位,恐怕就会发生不堪言的祸事,天下局势越发败坏。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为了几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朕决定舍了皇位。孤星一说,到朕这里断绝!”

大殿内,气氛凝重。

石温激动得胡子颤抖。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帝心意已决,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只是……

怎么可以这样!

这是取祸之道啊!

凌长治突然发问,“陛下属意哪位王爷继承皇位?还请陛下明言。”

众人一听,都盯着皇帝。

就连在一旁伺候的罗小年,也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

皇帝的目光,缓缓地,竟然落在了平亲王萧成文身上。

“二哥可愿意担起天下重任?”

众臣大惊失色。

陶太后第一个出声说道:“你二哥身体自幼虚弱,太医都说他不是,不是长寿之相。皇帝怎么越发糊涂!”

众人频频点头。

是啊,平亲王萧成文自幼体弱,并非长寿之相,如何能继承大统。

而且,弟终兄继,乱了传承之序,恐怕一二十年后就会发生不堪言之祸。

“请陛下三思!”

众臣齐声恳求。

皇帝不听,他就盯着平亲王萧成文,“朕想听听二哥的想法。”

众人纷纷转头,死盯着萧成文。

似乎是在提醒对方:平亲王,你可得注意分寸啊!千万别在权势面前瞎了眼。

萧成文从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他面无表情,“正如母后所说,我自幼体弱,恐非长寿之相。陛下将皇位传给我,可曾考虑过,万一有天我去了,大魏江山又该轮到谁来继承大统?

陛下之前说,之所以不让三位皇子继承皇位,不就是怕皇子们太小,承受不住压力,恐有早亡之相,不利于大魏江山社稷。陛下将皇位传给我,难道就不怕误了大魏江山社稷吗?”

众臣连连点头。

这个反驳很有力量。

平亲王果然是个识趣之人,没有被皇权富贵迷晕了脑袋。

很好!

非常好!

却不料……

皇帝却露出了满意之色,“为什么二哥是朕心目中最好的继承者,就凭二哥你刚才这番话,你没有被权势迷惑,没有因此失去判断力,你就有资格坐在朕的位置上。

朕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对二哥来说,眼下这个机会说不清是好是坏。但是,众所周知,大魏江山需要一个有能力者,力挽狂澜。继承者,必须比朕更强大。

想来想去,没有人比二哥更合适。除了身体弱之外,毫无缺点。二哥若是肯接下这副重担,相信只需几年时间,足以扭转局势,止住江山社稷的颓势,重整旗鼓,还天下一个太平。此重任,非你莫属!”

萧成文从来不是一个被人吹捧几句,就会沾沾自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