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公主养好了病,决定去少府学着当差,并且指定要在少府铜丞手底下做事。

少府铜丞管着钱库,负责铸造钱币,是名副其实的中央财政。

比起常年闹饥荒的户部,少府铜丞的日子,那可是堪比神仙,从来不用为钱发愁。

燕太后很意外,“你不是喜欢读书吗?怎么想到去少府学些当差?”

嘉宁公主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量高挑,亭亭玉立。

一张脸,略有婴儿肥,白嫩嫩,很是娇俏可爱。

她常觉着自己的脸不好看,显胖,不如其他闺秀一张小脸好看,为此怄气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身体抽条长高,身形越发高挑,才终于露出笑脸。

“母后,女儿想学习管钱。相信把钱管好了,其他方面应该也差不了。四姨母一向都是女儿的榜样,母后过去常说四姨母最擅长理财。女儿也想成为四姨母那样的女子。”

燕太后看着闺女眼中闪烁的光芒,心头仿佛被蜜蜂刺了一下,有点痛有点麻,令她很不舒服。

她故作平静,语气温和地问道:“就因为崇拜你四姨母,所以要学习理财?”

嘉宁公主摇摇头。

她略显忐忑地说道:“也不完全是。女儿常听人说,户部常年闹饥荒。女儿就想,若是户部换一个善于理财的尚书,是不是朝廷从此都不缺钱?

母后,女儿学习理财,是想将来有能力替母后替皇弟分忧。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做户部尚书,就像四姨母一样,女子为官……”

“你啊,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

燕太后笑着打断闺女的话。

“你想学习理财,本宫当然不会拦着你。至于你将来有没有本事做户部尚书,本宫可说不准。想做户部尚书,不仅要会理财,还要饱读诗书。否则,其他部堂官员口若悬河质问户部,堂堂户部尚书连对方说的话都听不懂,岂不是闹大笑话。”

嘉宁公主一脸惊喜,“母后同意我去少府学习理财!太好了,太好了!母后放心,我去少府学理财,不会耽误功课。

女儿一向喜欢看书。不仅饱读诗书,还要像四姨母一样,才学出众,能写一手好文章,传扬天下。”

燕太后了然一笑,“果然,你是迷上了那篇《民富国强论》,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竟然也能看懂那篇文章的含义。”

嘉宁公主略显羞涩地说道:“其实,女儿不太懂四姨母所说的《民富国强论》。

但是,当初所有人都在议论那篇文章,并且传扬天下。

学子们每年都要就这篇文章争论,甚至有先生以这篇文章出题考核学子的才学。

女儿相信四姨母的文章一定很了不起。否则,人们也就用不着年年讨论。”

“如此崇拜你四姨母,想不想亲眼见她一面?”

“想啊!可是,母后之前不是说,四姨母公务繁忙,不能来建州吗?”

“现在不能来,不等于将来不能来。你用心学习,既然要学,就力争学到最好,让你四姨母为你骄傲。将来,你们总有机会见面的。”

“母后放心,女儿一定用心学习,学到最好!”

嘉宁公主兴致勃勃,对于前往少府学习,充满了期待。

燕太后却有些忧虑。

她和身边的内侍苻监正苻公公唠叨,“嘉宁以云歌为榜样,本宫也不知是好是坏,会不会害了嘉宁。”

苻公公宽慰道:“娘娘以前常说,云歌夫人是女子的榜样,是少有的能活得恣意潇洒的女子。

公主以云歌夫人为榜样,想必将来也差不了。

而且,先帝临终之前也曾说过,对公主不必太过拘束,让她自在些活着。大不了就学定陶公主……”

“学谁也不能学定陶那个蠢人!”

燕太后很不爽地打断苻公公的话。

苻公公连连请罪。

燕太后冷哼一声,“定陶那个蠢人,最近在忙些什么?”

苻公公躬身回答,“回禀太后娘娘,定陶公主和以前一样,深居简出,专心教养小孩。”

燕太后嗤笑一声,有些看不起定陶。

接着,她有些疑惑地问道:“陶太后过世那事,朝中议论纷纷。虽然质疑额声音被压了下去,但本宫知道私下里依旧有人在窃窃私语。定陶身为陶太后的亲生女儿,她就没半点怀疑,没半点反应?”

“当初宫里办理丧仪,定陶公主进宫哭灵,老奴特意观察了一段时间,没看出定陶公主有任何异常。就是失去母亲和兄长的正常反应,朝中的议论她似乎都没听到。”

“听你这么说,反而更奇怪。人人都说陶太后的死有异常,她身为女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十有九八是装出来的,想要迷惑本宫。”

燕太后看不起定陶,却也不会完全轻视这个人。

毕竟是先帝的亲妹妹,小皇帝的亲姑姑,有辈分,有身份。

要是成心耍花腔,总能掀起波澜。

她现在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朝中起波澜。

而且,三位辅政大臣也说过,陶太后过世一事,迟早会有人再次翻出来。

这个翻案的人,说不定就是定陶公主。

虽然……

定陶应该没这个胆子。

万一呢?

万一哪天她突然有了胆量……

所以不得不防。

燕太后郑重说道:“本宫不能让先帝背上确凿的罪名和骂名。野史想怎么写,本宫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