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连弩送上路够牌面了吧(1/2)

密密匝匝破空飞逝的箭矢,与绵绵不绝泼洒周密的灰瓶金汁,都像是永远无穷无尽一般倾泻着持续火力。

经过多日的猛攻,阳平关的关墙已然被血肉染得彻底变红,还有沥青一样粘稠的胶质往下缓缓流淌,每一块石头都快刷出包浆来了。

关墙下死命攻打的西凉兵已经彻底怀疑人生了,虽然墙壁上的敌人武艺稀松孱弱,连一刀一枪都格挡不了,但他们的物资实在是太充裕了!

而且那些负责救火抢险的近战队伍,居然铁甲的着甲率那么高!就算陷入近战,防御的强化也足以弥补武艺的不足,让你先白砍两刀也不一定砍得死。

更夸张的是汉军的弩手当中,都有相当一部分穿上了铁盔乃至一种奇怪的、胸口部位比护心镜大得多的整片铠甲,有着黑铁玄甲的色泽。

在这种甲胄的保护下,弩手们就不用再跟大散关时那样只靠交叉火力躲在垛堞后面侧射了,而是可以大大方方露出上半身,精确瞄准后再射,往往对城下抛射箭雨覆盖城头的西凉军弓箭手造成极大威胁。

这种武器,其实就是李素去年研发出来、准备未来配备给胸甲骑兵的整块铁皮胸甲。对于步兵而言,穿上铁胸甲会对行动产生很大的制约,负重也不一定扛得住。

但对于站在城墙上站桩输出的弩手而言,就很舒服了——君不见后世一战时期仅剩的那些钢质铠甲,都是给火力点里的机枪手用的,就因为他们不用担心走不动路的问题。

而之所以说西凉军士兵们至今没看清这种甲胄到底是啥,只能用“疑似”来描述,那当然是因为这些穿着铁胸甲的新兵弩手从未跟西凉人陷入过近战,所以没人有机会接近到近距离观察的程度。

董越和樊稠杀得怀疑人生,都理解不了刘备为什么会给弩手特别定制一款只有在守城的时候才用得上的精良铠甲,莫非刘备已经富裕到这种程度了?那他之前怎么那么不堪一击?总不能一切都是演出来的吧?

只可惜,投入的沉没成本已经太多,都死了那么多人了,甚至远远超出了半个多月前的五丈原之战的战果数倍,现在要是再前功尽弃,前面就白死了。

于是董越和樊稠就像是两个玩梭哈的时候、前四张牌已经跟了整张牌桌一小半赌注下去了的家伙,实在舍不得最后一张牌不跟。

既然刘备的援军还没有抵达的趋势,那就再咬牙搏几天吧!

董越唯一的后手部署,就是听了贾诩的话,攻关的同时,再分出一些兵力,去阳平关以南的西关驿附近再当道扎营、两边设伏。因为据说从马鸣阁道乃至嘉陵江而来的南线援军,肯定要通过西关驿才能抵达阳平关。

只要西关驿的谷口堵住了,攻阳平关的部队就不可能被抄断后路,可以一直攻打到敌人援军抵达那天,再徐徐退兵。

另一方面,西凉军还有一些新的、随着战局推进而逐渐暴露的困难,那就是他们的后勤。

因为一路上的粮食掠夺都远远低于预期,又没有攻破任何一座城池劫粮。所以目前西凉军吃的军粮,至少八成是从陈仓城运过来的。哪怕只是支撑十天半个月,损耗也非常恐怖。

事实上,哪怕汉军没有援军,光是靠阳平关这边死守,最多一个月,叛军就得分出相当一部分士兵用于运粮,从而渐渐不支。

而现在,哪怕军粮不足的情况还没彻底爆发,但各种军需物资必须省着用的隐性掣肘,却已经作用无疑了:攻关的时候,西凉军的箭雨压制变得越来越短促,几乎只有在飞梯靠上城墙的那一刻前后,最多半分钟内,箭雨才敢敞开了射。

其他耗材也是飞快地见底,以至于董越和樊稠一边拼命从后军的贾诩、张绣那儿抽调消耗品,另一方面得精确算好时间,比如再猛攻三天、五天。

估摸着敌军援军快到的话,趁着这个之前收兵,而且最好是收兵之前把箭射得差不多用完,能攻破那是最好。这样运力也最划算,还省得用不完往回运。

……

“杀啊!杀光叛军,保卫家园!”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相比之下,阳平关关墙之上的状态,非常热忱,士兵们虽然武艺不精,士气却极为高昂。

毕竟阳平关内的汉中腹地,武库规模远不是大散关可比的——当初李素建议刘备“精兵都留在成都平原和南中,练兵、以战练兵”,目的是节约粮食。

但练兵是不需要足额配置武器的,三个兵一套武器也能练,拿个木棍也能练。而武器本身又不需要吃粮食消耗补给品。所以为了缓解将来的战时运输压力,刘备在李素的统筹下,和平年代就已经陆续把大量未来北伐所需的武器储备在汉中。

董越樊稠这次来,可不是等于一脚踹到了一座“精兵不足但武器堆积如山”的军火库上了,内线守城作战还不用怕“打扫战场的机会落入敌军手中、导致武器装备被缴获”,所以当然是把好武器给农兵可劲儿用。

当然了,因为武器精良,所以阳平关之战时汉军也绝对不给西凉军到城墙根下收尸的机会,西凉兵任何时候敢靠近城墙都是无穷无尽的箭雨招呼。

要么汉军自己收尸掩埋,要么汉军在战斗稍稍停顿间歇的时候,从城头丢下大捆的稻草麦秸秆、然后丢火把引燃,焚烧尸体消毒也免得瘟疫流行。如此一来就彻底断绝了西凉军收尸捡精良装备的机会,贾诩在大散关时用过一次的收尸战术,董越和樊稠根本没法模仿。

刘备每天数次披挂全身铠甲、到关后视察战场、鼓舞部队,听取最新战况。

看着这几天的胜利,他此前因为五丈原几乎全军覆没而蒙上的阴霾,也终于一扫而空,开始变得每天能稍微喝得下一些酒解乏,脸上也常见笑容。

对外胜利总是最好的疗伤药,可以弥合内部的矛盾,也可以为统治者的偶尔失策遮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