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重惧(1/2)

景泰三十二年鞑靼翁金城九月初三天阴

恐惧是什么?

恐惧是胆怯畏缩的娘亲是大声哭嚎的近邻……

恐惧是世间最无益的情感。

就像羞耻、悲伤一般恐惧是如此的无用如此的令人鄙夷……无益于成功无益于胜利只益于苟延残喘卑颜屈膝……

鞑靼国第一高手哲尔丹这样教导着弟子。

自六岁丧母以来五十七岁的哲尔丹不曾再落下一滴泪也不曾感到一丝迷惘与恐惧他是可汗最仰仗的武将弟子心头最崇仰的慈父他是北境匈奴最能打的人身长九尺铜筋铁骨额角峥嵘。

“无畏者无敌也!”

当哲尔丹用铿锵有力的阿尔泰语吼出这句话的时刻他的身影仿佛便是战神的化身。

这就是哲尔丹北疆沙场的无敌勇士。

有奇怪的声响。

喀、喀喀、喀喀喀……

好生诡谲仿佛有野兽在嚼碎人骨浓列的杀气弥漫四周那咀嚼声自远而近由幽入明伴随着远处兵卒的低沉哭声黑暗中仿佛罗刹到来降临翁金城。

罗刹西方佛国的凶神会吃人的恶鬼当它迈入宫城此地即将成为人间炼狱哀号与哭声惨绝人寰的血腥屠场将会让残存百姓永难忘怀。

罗刹到来已在宫门不远。

魔王降临天地孰能挡之?

我能挡。我的名字叫做哲尔丹。

黑暗中哲尔丹屹立正门炯炯目光像是两盏明灯照亮了惊骇中的翁金城。

宫门正前黑暗无光死神跨过满地的尸兵刃一步步地朝哲尔丹行来。

千名兵卒数百侍卫无人能够阻挡恶鬼潜入宫城唯一的屏障只剩下哲尔丹的一双铁拳。哲尔丹清楚自己的使命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可汗的天威妃子的贞节都必须用自己这双铁拳守卫住。

无尽的黑暗、低沉的哭嚎、孤身一人面对妖魔这样的处境让人感到绝望。

也许常人会因此畏缩吧但站在这里的人叫做哲尔丹漠北第一人蒙古第一高手匈奴北境最能打的人他有许许多多的称号来者即便是真正的妖魔他也没有退让的理由。

在蒙古他绝对是无敌的!

来人已到三丈开外终于停下脚来睁着野兽般的铜铃大眼直直望着自己。

很高很壮肩膀宽阔地像只站起的牛不太像人的长相。哲尔丹虎目生威反瞪着眼前的恶鬼九尺身材加上鬼也似的丑脸乍一见到确实会让人联想起魔王。

会怕么?不巧得很自己恰好也是九尺高矮连一寸也没差。不同的是他哲尔丹可不是站起的牛他是步行的雄狮从塔克拉马干到戈壁间最强的雄狮。

“停步!”雄浑的吼声从哲尔丹的喉间冒出短洁有力足让所有敌人心悸。

来人停下了好似在回答哲尔丹的吼声他的喉间也出了嘶嘶声响。

黑暗中铜铃大眼生出异光嘴唇下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上头还沾着碎肉让他看起来更不像人。连牛也不像只像只怪物。

哲尔丹望着怪物问道:“想活?”他手指远方冷冷地道:“滚。”

简洁直接毫无转圜余地这便是哲尔丹说话的调子。

黑沈夜色中对方裂开了嘴挂着笑褐红色的牙龈让人想吐。

冷笑、蔑笑、轻视的笑对方没有退让便是挑衅哲尔丹的声音撕裂了诡异的夜空震天价响:“你要战便作战!”

蒙古第一高手以雷霆万钧之势喊出了成吉思汗的名言霎时间排山倒海的真气从体内汪涌而出力道爆哲尔丹重重向前踏下刚猛无俦的掌力扑击而去。气势之强足以傲视北境数十国。

轰!巨力相互撞击沙尘飞扬对手身子一晃哲尔丹也是一晃。

对手没有倒下那么自己呢?

哲尔丹望着脚下地上现出了深深的凹痕。这个足迹是他留下的青石地板深达寸许的足印那是只有绝世高手才能踏出的痕迹。

不过也只有往后退开的人才会留下这种痕迹。

哲尔丹怒了他暴喝一声击出了第二掌。

双掌对撞巨响声中有股怪力向前冲来撞开了哲尔丹的右掌他的脚踝感到了疼痛。那股莫名力量还在向前袭来刹那间鞑靼国第一高手的胸腹闷现出了郁闷他必须把浊气吐出。

想要调匀呼吸对手没有放松他主动招又是一掌击来。

第三次对掌只闻轰然大响这次哲尔丹必须力灌双腿不然自己会倒下。再一掌他喘着气又一掌想要弯腰终于第五次对掌哲尔丹伸手捂住了胸口。

“怎么会这样……”无敌的勇士咬着牙问着自己。

黑暗无光的夜晚除了自己浓重的喘息声他什么也听不到。魔王嘶嘶冷笑还在向前走来十尺、五尺、三尺终于触手可及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五十七岁的自己武功体力俱达巅峰他若挡不下眼前的妖魔天下孰能挡之?

哲尔丹的脸色已成铁青。掌心开始出汗……心跳渐渐加快……嘴角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感觉?九岁随父亲第一回出猎在山道上亲见了黑熊是不是现下这个样子?没法子再想又是一掌来了这是第六掌……

哲尔丹听到奇怪的声响那是自己的呕血声。

怎么回事?脑中一直浮现天堂地狱的情景?

怎么回事?泪水不断从眼角流下?

这是什么感觉?是屈辱?还是羞愧?

不!不!这种熟悉的感觉是……

是恐惧?

是恐惧!

四十岁那年他向天誓即使天山崩塌于前他也不会为之惧怕。五十岁那年踩着高丽国最强手的身躯他赫然觉天下再也找不到让他畏惧的东西。

在这死前的-刻他居然怕了?

望着那蕴有无边神力的妖魔哲尔丹第一次体会了身为人的渺小无奈、恐惧、悲伤、乞怜……种种感情淹没了他……好似一个漩涡不断地将他吸入无边苦海……

霎时之间哲尔丹仰天狂啸他撕裂了衣衫出巨大吼声的他双掌并力向前。

“无畏者无敌也!”

能够压倒心头恐惧的只有自己这生笃信的信念当勤修苦练的内力排山倒海般移出丹田时他再没想过自己的生死、

荣誉、职责、练武人的志向尽在双掌之中。

作为妇孺弱小的守护神北疆国境的万里长城此刻的哲尔丹肩负着保卫行宫御驾的职责他有不能败的理由。

九月初三……这一夜鞑靼国翁金城像是打了一场仗……

一场惨烈莫名的战役……

※※※

景泰三十二年中国居庸关九月二十二日细雨

练剑的很少不知卓凌昭练拳的无人不识少林灵定就像写书法的一定听过王羲之念佛经的必然认得鸠摩罗什千百年下来每行每业总要摆几个顶尖儿的大人物给你瞧。便连剃头的、杆面的多半也会出一两个名震遐迩、远近驰名的人物这便是“行行出状元”的意思。

武学里的状元们个个身怀绝艺也各有大志向。

宁不凡习武求的是武学道法的完备自身武功的极境巅峰。

卓凌昭练剑求的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笑傲武林睥睨群雄。

天地随我独行沛然莫能挡之那是方子敬的境界。渡己渡人造化万物那又是少林和尚的宏愿。总而言之侠心与武学的绝妙搭配缺一不可。

少了信念就成了暴汉杀人不眨眼的妖魔鬼怪。为此武林间的师父们无不细心开导徒弟入门前考察人品下山前谆谆嘱咐都是要练武之人秉持侠心。

少了侠的武会变成什么模样?

听过“萨魔”两个字么?

就有这么一个人练武只为杀人只为**掳掠无人能挡。引领这人一次又一次立于寒风抖擞拳脚竟是为了领略杀人的无穷乐趣以及那**强暴的快感。

要知道他的事只要越过居庸关找个带家伙的人一问那人定会跳起身来暴喝道:“你是谁!问萨魔做啥?”

举凡蒙古出身练武练剑听到这两个字莫不是双眉一轩倒抽口冷气接着便要满身杀意、大为戒慎。

这个萨魔平常只要不巧撞见了老远瞧个半眼便算是倒了两辈子大霉哪晓得今儿个刚巧不巧咱们安道京还真三生有幸偏给他遇上了这位老兄还要一路随这鬼怪行走直达十天半月之久。

“***!这怪物就是“萨魔”么?怎会给老子遇上了?”

安道京坐在马上苦着一张胖脸眼角瞅着背后的囚车。

秋风斜雨天色阴霾大批锦衣卫好手从官道行来马蹄声响却不闻分毫说话之声连安道京也收起酸懒手掌不离刀柄。

来人共计六十二人分三圈守护-辆囚车最外圈共计三十人诸人骑在马上提疆带刀徐徐前进;第二圈好手缓缓步行散列在囚车四周只见他们全数空手腰间悬着钢索个个神色凝重。

最内一圈只三人各自骑在马上紧挨囚车之旁、这三人身着官袍当前一人面如重枣足跨骏马正是安道京。

六十三名好手押解一人连锦衣卫统领也到了足见车中囚犯的要紧。

囚车顶开了一处方孔犯贼的脑袋从方孔中凸了出来那头颅面罩黑布看不到脸面但看他头大如斗定是高大无比的巨汉。囚车里铁索紧绕绑住了硕大的身躯除一颗脑袋突出车外其

余全给铁索牢牢缚住。

车牢钢栏径若茶碗铁索也有拇指粗细若非如此怕也关不住这等熊虎之徒。

虽说防备森严万一这魔王挣脱铁索扭弯钢栏来个破笼而出那事情可麻烦至极了。也是为此车旁还有一道防护只要这怪物稍有妄动两大高手随时准备将他一刀斩杀绝不留情。

大车左右各立一人四道目光冷若寒冰左是“河北最快刀”陈旋制使此人崆峒出身号称“抽刀断水一削破空”乃是江充亲自出面向“直隶都指挥使”手下借来的大将。车牢右侧一条壮汉乃是“午门断颈爷”刘德刑部下手最辣的刽子手此人体型高壮如牛号称能倒立出刀闭眼断头无论情势多为难他都能在须臾间出刀乃是刑部赵尚书主动出借的好汉绝非寻常刽子手可比。

左是最快刀右是断颈爷若有稍动两柄刀便如利剪夹下绝无手软可能?

只是防卫越森严越显出一行人的色厉胆敛到底这凶徒是谁怎有这般可怕气势让这六十三人个个心惊胆战?

萨魔恶贯满盈的暴徒便是此行押解的囚犯。

身长九尺力担千斤杀人不眨眼的狂徒据说九月初三那夜此人仗着一身神功伪装成禁军侍卫。潜伏到鞑靼国翁金城行凶非只杀死无数禁军高手还将大名鼎鼎的哲尔丹打成重伤尔后肆虐行宫烧杀**逼得可汗仓皇逃出。

有何深仇大恨非要如此挑战可汗天威?

据哲尔丹事后转述萨魔没有理由只是新练了一套神功想杀人习练寻常百姓不是对手只有到大内去找了。

这岂止是日无王法而已简直是失心疯啊!

数千火枪数万兵马、狂怒至极的可汗出面邀约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好汉纷纷出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连中原的几名耆宿高手也受邀出马北上蒙古追杀萨魔。

只是萨魔生性狡猾虽给高手追捕仍是从容逃亡他辗转窜入海西女真尔后路经多伦、开平等地沿途所过无不杀害军民妇女手法残暴恣意妄为。最后来到了中国北境要塞居庸关。此人一旦入关中原必定生灵涂炭。居庸关守将听闻风声急忙向朝廷求援数千兵马严阵以待。

不知幸还是不幸这名暴徒面对中国守军居然没有抵抗便活生生地给捕获了。

平白捡了个大便宜。中国守军自是大喜过望。消息传到关外可汗立即修书一封盼中国能以两国邦宜为念将此人押解北国可汗要亲手砍杀泄愤以慰无辜惨死的爱妃。

眼看可汗如此痛恨此人这凶徒反倒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太子太师江充老谋深算如何愿意平白交货?当此奇货可居江充打起如意算盘预备将此人押入京城天牢也好来做趟大买卖。

便是为此安道京奉命押解暴徒将之带回北京。

“启禀统领那家伙十天没吃了咱们可要给他些吃食?”

天色已黑锦衣卫众人圈坐火堆各自烤火。耳听下属过来禀报安道京头也不抬迳自怒骂:“放屁!给他吃多了鹿肉难免长了气力到时跑出牢笼你来挡啊!”

他咒骂两声低头咀嚼香喷喷的鹿肉又加了一句冷笑:“活活饿死这凶徒也算是替天行道百姓会感激咱们的。”

那属下听了说话便是一阵摇头道:“统领啊临行前江大人前细细交代不是说要囚犯完完好好地回到京城么?咱们可以揍他却不能真把这小子饿死了。”

听了“江大人”二字饶郡安道京阅历无数还是禁不住身子冷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留着短髭的笑脸。那张脸平素总是笑得好生畅快便连交代那句名言:“没用的东西拖出去砍了”脸上总也是挂着那幅奸笑那笑睑如此诡异难测好似要笑掉你的七魂六魄一想便让人心烦。

安道京回望着囚车那颗罩着黑布的头颅兀自孤伶伶地凸出车外那“河北最快刀”一手拿着鹿肉咬食一手提着宝刀防备仍不敢掉以轻心安道京哼了两哼只得道:“好啦!你就拿两块鹿肉过去好好喂他吃了!”

眼看属下走了过去安道京咒骂两声只管低头吃肉匆听脚步声响一人走到自己背后唤道:“安统领。”

安道京转过身去只见一条壮汉站在眼前正是“午门断颈爷”刘德。那“断颈爷”虎样身材此时却面露倦容好似有话要说。

安道京知道刘德刑部出身绝非自己下属可比自也不便失礼站起身来颔道:“怎么样?刘兄有事指教?”刘德摇了摇头道:“安统领说好三班守夜轮流看守那囚犯怎地方才陈制使过来吩咐说你今夜另有要事又不能轮守了?”

此行六十三人中最内圈便是由三大高手联手看管这三人以安道京武功最高、地位最隆但也以他行径最懒白日里还好黑夜里若要他彻夜不眠就近看管囚车那可会要了他的老命。

安道京听了刘德的说话只哦了一声眯起了眼一幅爱理不理的神气。

刘德咳了一声把话又说了一逼安道京拉紧衣领打了个哈欠讪讪地道:“你听了非是本官不帮忙只因本宫身怀要务每晚都要批阅公文实在无暇监督只有劳烦你两位多担待了。”

刘德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这番话十日前早已听过只因当时不便反驳竟落得夜夜不得好睡想起今晚又要扎针刺腿苦熬那漫漫寒夜他越想越气再也忍耐不住当场大吼一声怒道:“姓安的!你少来这一套!我刘德属刑部管辖可不是你锦衣卫的下属!你老这般散漫推托回京之后休怪我找赵尚书分说明白!”说着怒目望向安道京竟是要翻脸了。

刘德猛一作远处那“京城最快刀”立受感应那陈旋三两口吃完鹿肉随手把油腻往身上一擦便也站起身来恶狠狠地朝安道京瞪去。两名同侪作安道京知道自己若要搪塞可得找些新花头当下只是干笑几声却没回话。

刘德怒道:“怎么样?说好了三人轮守你到底干不干?”安道京轻咳两声双手一摊正要勉强答应忽见属下从身旁擦过手上拿着烤熟的鹿肉却是要去喂萨魔的。

安道京望着鹿肉:心下忽起一计当下一把拉住暍道:“且慢!”

那下属闻言停步尚未问话安道京急急把鹿肉抢来跟着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全数洒在鹿肉上。那粉末色成黄褐闻起来却有一股清香却不知是什么来历。

那属下吃了一惊:“怎么?大人要给他调味?”安道京骂道:“调你奶奶个雄你想哪儿去了?我这是蒙*汗*药包管萨魔吃了之后一觉好睡到天明。”他斜目望着刘德干笑道:“好啦今晚算我一份苦工包你两位老兄安心睡觉怎么样?”

刘德看在眼里不禁又恨又羡看这安道京何等聪明早藏了迷药只等自己出马看守之时便来将妖怪迷昏这懒鬼自也能高枕无忧了。刘德神色悻悻暗骂自己不长见识。拱手便道:“如此多谢了。”心中却打定主意只等到了镇上也要去黑店里买几包蒙*汗*药回来绝不让安道京专美于前。

安道京洋洋得意便随属下过去要亲眼见怪物把蒙*汗*药吃了。两人行到囚车旁那下属手持鹿肉朗声叫道:“这位朋友咱们要喂你吃肉。请你张开嘴了。”他喊了两声不见那颗头颅有丝毫动静黑面罩盖住了五官自也看不到脸上神情望来倍觉诡异。

那属下摇了摇头伸手到头颅嘴角缓缓将面罩掀开便要将鹿肉塞过去。

便在此时一声惨叫划破长空那属下的右手竟给硬生生地咬住霎时痛得他大声惨嚎欲待拉出手臂那妖魔却又咬得极紧一时之间鲜血喷洒飞溅只将囚车染得红了。

惨叫声中传来一声声喀啦脆响那属下的手骨竟给怪物咬碎了安道京大惊之余急忙喝道:“陈旋!你还不动手!”陈旋轻啸一声快刀斩出须臾之间已将那人的右臂及肘斩断。那下属惨叫哀号抱着断臂只在地下翻滚不定众人急忙围了上来替他包扎伤势。

正慌乱间黑面罩下传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喀……喀喀………喀喀喀……黑罩下的头颅咀嚼不停好似咽下了甜美多汁的鸡爪子。

安道京骇异之极大吼道:“***!给我打!”

锦衣卫中全是凶徒眼看这萨魔狂妄至此居然敢咬断同伴的手臂大怒之下无不手提水火棍对着那人的脑袋便是一阵狂抽滥打数十根木棍砸下砰啪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打得满身是汗忽听轻响传来。

喀……喀喀……喀喀喀……

那头颅还在吞咽……

众下属骇然惊吓纷纷退开安道京也是面无人色嘴角抖。若要他单独看管这怪物他宁死也不愿意“他***!你太小看你祖宗了!”

面对如此凶恶的贼囚安道京没有后退仰天狂吼的他立时从包袱中取出法宝便要很很地对付怪物。

安道京双目生出神光从行囊中取出一只铁管大步冲向囚车众人见那铁管黑黝黝的长不渝尺毫不起眼不知是什么用途。一旁陈旋见安道京满面激愤可别当场打死那怪物了想起此人要紧便要出面阻拦。

正待上前只听安道京冷笑道:“既然你不吃蒙*汗*药那便赏你两管子迷香吧!”他将管口对准面罩使朝底端吹去袅袅白烟送入其味浓郁果然便是采花淫贼专用的**香。眼见铁管原是这般用途众下属面露讶异傻傻地看着。

安道京毫无羞愧之意拼命吹那迷香忙了良久那怪物的面罩已被迷烟灌满余烟所及周遭人等无不睡眼惺忪连陈旋与刘德功力深厚也不禁哈欠连连。安道京心下暗暗得意看这迷香何等厉害这怪物便再强上十倍也要昏死过去。

过不片刻果见那头颅往旁一歪似乎熟睡起来。安道京嘘出一口长气向陈旋笑道:“好啦!本官体恤大家辛苦你两位自去歇息吧这儿有我替你们守着。保管万无一失。”

陈旋与刘德咕哝一声也不知是心怀感激还是暗自鄙夷摇了摇头各自找块干净地方睡下。也是十天不得歇息稍一躺平便已鼾声如雷睡死过去。

舟车劳顿防范的又是要犯锦衣卫众人早已疲惫不堪此时要犯已给迷昏不免松懈下来安道京更是大剌剌地取过软垫往地下一铺迳自躺平也来舒坦一番。

秋夜静秋月明除了远处守卫来回定动的脚步声其他别无声响。

此刻刘德、陈旋早已熟睡火堆旁的下属不敢懈怠仍照三班轮守来往巡逻不休。安道京放下心来便也闭上了眼只管呼呼入睡。睡梦间一股幽幽迷香飘来好似海外仙山的袅袅烟波尽在鼻端飘渺。

安道京闻着香气忽起淫荡之念脑中更感一阵晕眩。正想翻转个身往梦中情人身上搂去忽然之间心下一惊:“这味道好生淫邪不是我那**香么?怎地给人拿出来烧了?”

他秉住了呼吸睁开双眼便往四下打量只见营地起了大雾朦朦胧胧众多属下俱都倒地安睡竟是中了**香。安道京冷笑一声看来定是属下手脚不干净竟想趁机迷昏众人也好行那窃盗之举安道京心道:“外贼易与家贼难防看我揪出这败类来。”

方一转头忽见囚车旁云雾缭绕无数迷香不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却是从黑面罩底下徐徐送出。安道京大吃-惊:“原来是这妖魔作怪!”他急急思索看来此人定然练有龟息密法居然憋着一口长气将迷香吸入肺中待众人心神松懈后再行吐出。

此时内圈众人尽在熟睡除外圈守卫其余人等全无战力安道京睡在囚车旁自是当其冲倘若萨魔脱身离开自己势必第-个被杀安道京又惊又怕只想起身动手趁那怪物还在囚车里先行一刀将他了断。

安道京佯作熟睡手指才摸到刀柄上猛听囚车传来关节异响似有武林高手动缩骨神功正将全身骨赂收拢一处。安道京心下大惊:“完了!这怪物要出来了!”撇眼看去果见囚车里萨魔那庞大的身躯逐渐缩起须臾之间身上铁链再也缚他不住竟尔掉落在地。

安道京骇异之至他知道萨魔武功高得出奇此时若要贸然移动身子定会给人觉怕没动上手便给打成一堆烂泥。他躺在地下不敢稍动只缓缓伸手出去从地下摸了颗石子没声没息地便朝陈旋与刘德睡卧的方位扔去料来三人合力出手未必便输。

石子坠下正打在刘德头上那“断颈爷”却似少了脑子仍在呼呼大睡。

安道京暗自咒骂正要扔出第二枚石子忽听喀喀两声囚车上的铁笋已被怪力绷脱营火映照一只黑头罩缓缓升起高大无比的身躯正从囚车中冒将起来望之如同死神降临。

安道京吓得魂不附体黑暗中那萨魔缓步向前来到了自己身边以此人功力之深只要一脚踩下脏腑如何还能保全?安道京吓得全身软闭紧了双眼心中求爷爷告奶奶只盼平安渡过今晚。

萨魔低笑一声在安道京身边蹲了下来不知要做些什么。安道京满身冷汗恨不得自己能够晕死过去忽然之间两只冰冷的手指摸上了喉头这下子安道京再也按耐不住裤档湿热只吓得屎尿俱出暗道:“呜呼!吾命休矣!”

想起自己死后家里的美貌老婆定会给他绿帽戴不由泪眼汪汪心里千百遍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