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霸先(1/2)

好大的雨地下积水盈尺。

从昨日算起这场大雨已然下了一日夜深夜间犹未停息看来是百年罕见的暴雨。

雨水倾盆深夜之中临街的二楼客房灯火未熄。水气漂荡窗外雾蒙蒙的那房内却是灯晕暖和只见一名美女斜倚炕边她解下髻将一双浑圆嫩白的玉足坐在臀下看她满面娇羞水嫩的面颊白里透红梳理着一头流云乌似在等候什么人过来。

嘎地一声房门忽地打开一团火焰旋了进来一条虎样大汉全身**地大踏步走了进来。那大汉目光如炬跨门入户反手便将房门掩上。他把满手物事朝桌上一放忽见美女脱了鞋袜露出一双纤美玉足登时两眼直咦了一声。

那美女脸上闪过红晕将玉足缓缓伸出雪白的脚背上缀点青葱更见风流。她媚眼横波觑了那大汉一眼娇声道:“瞧你那双贼眼溜溜坏得紧。”那大汉仰头笑道:“什么贼眼溜溜?老子是闻了房里臭心里有些奇怪便来闻闻是谁的臭脚这般恶酸?”

这话阴损无聊低俗难言人家玉趾留香脚指头儿玫瑰粉红指甲瓣儿更修剪得整齐端庄再看足踝浑圆**修长这双赤足多少外人想瞧还瞧不着若非彼此爱慕眷恋哪里会露给你看?这般柔情美意竟遭无情取笑炕上美女啐了一口轻嗔薄怒中一枚飞镖扔了出来那大汉兀自哈哈大笑一时冷不及防竟给射个正着当场倒了下去。

那美女又惊又慌收拾了泼辣神态叫道:“喂!跟你闹着玩得怎么不躲啊!”

猛听那大汉一声惨嚎中毒后似要伤毕命了。美女心慌之下急忙下炕来看哪知没动上半步那大汉嘻嘻一笑陡地翻身跳起抱住美女腿弯往上这么一使力竟将佳人一把抱起。看那飞镖好端端的夹在指缝原来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那大汉笑道:“没事别乱射飞镖真该打顿屁股。”美女轻抒玉臂勾住了大汉的颈子笑骂道:“没把你这坏蛋毒死真算便宜你了!”那大汉往她的赤足望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光闻一闻就臭死了还毒什么?”那美女大怒登时乱抓乱咬弄得一片狼狈。

客店温馨满是醉人风情看那大汉英风爽飒粗豪模样中带着几分捣蛋自是秦仲海了不消说那美女定是言二娘无疑。

秦仲海把美人放了下来笑道:“不是喊饿么?看我买了什么给你?”说着从竹篮中取出碗盘朝桌上摆开见是些卤味另有瓶竹叶青几盆热炒。言二娘早已饿了一见有宵夜可吃便喜孜孜地燃起两只红烛烛光影动中两人对座饮食更添情趣。

言二娘吃了几口卤味想到了哈不二问道:“这客栈好生气闷无趣咱们怎么不回山寨镇日却留在这儿?”秦仲海笑道:“这雨下得***大咱们怎生赶路回山?再说难得可以独处咱俩便多留个几日那又有什么不好?”

言二娘微微一笑她与秦仲海相处日久深知此人外貌粗莽实善谋划与这等男子相处凡事自也不用她来操心。她伸了个懒腰腻声道:“随你吧!我要喝酒替我倒。”

秦仲海听她向自己撒娇登时哈哈大笑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水又拿过一只小瓶斟和玫瑰清露道:“来咱俩干一杯。”

言二娘伸手接酒随口喝了。那玫瑰卤子尝在嘴里自是甜到心里。

深夜时分喜气洋洋两人对面喝酒秦仲海也不怜香惜玉看他酒量惊人又来拼命劝酒专以大杯来灌美人想来定有什么图谋。言二娘双颊晕红如火低声笑道:“你干么拼命灌我?今晚想占便宜么?”秦仲海笑道:“老子想占便宜自管开口直说干啥要把你灌醉?”这话好生卑鄙若照平时言二娘非赏他三个大耳刮子不可但现下两人独处还没喝酒便已醉了一时毫无生气之感看她眼波流动举起筷子夹了一口韭菜腊肉送到秦仲海嘴边径喂着他吃了。

眼看秦仲海扎巴扎巴地嚼着言二娘登时想起怀庆客店的往事那时秦仲海倒在病榻上动弹不得自己也曾亲手喂他吃粥看他现下神情爽朗身子早已大好事业更是辉煌宏大言二娘心中柔情忽动倒在秦仲海怀里便往他唇上吻去。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慢点、慢点咱们先拜拜。”他搬开了桌椅伸手朝两只大红烛指了指。言二娘奇道:“拜什么?哪有人晚上拜土地公的?”秦仲海在她粉面上轻轻一吻笑道:“二娘咱们是拜天地啊。”

言二娘听得此言立时醒悟了知道秦仲海立时要在房里拜堂。她一颗芳心怦怦跳动颤声道:“这么仓促?”秦仲海微笑道:“磕几个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便成了。”

言二娘当年下嫁小吕布山寨难得喜宴婚礼自是热闹无比便以方子敬的孤僻也曾喝上一杯喜酒足见盛况空前。不过昔日越是热闹现下越不该招摇毕竟是再作人妇嫁的男子又比自己年轻两岁为免招惹议论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抚秦仲海的面颊悄声道:“你是寨中老大又是头一回成亲却要这般委屈我真对不起你……”

秦仲海笑道:“咱不是皇帝你不是公主爷爷奶奶凑不到一块儿大家甭说这些废话磕头便是了。”说着拉住言二娘一起跪倒在地。秦仲海二话不说自行俯身磕头言二娘也跟着盈盈下拜。他俩先朝窗外苍天拜了三拜跟着对面拜了几拜这才缓缓站起。

言二娘满面红晕娇怯怯地道:“这就成了么?”秦仲海哈哈大笑从怀中取过一个锦盒送到言二娘手中道:“不然要怎么样?非脱了裤子才算数么?”

言二娘羞红过耳啐了一口狠狠捏了秦仲海一把。

在秦仲海的笑声中言二娘自行接过了锦盒。看那木盒鹅黄漆金沉甸甸地拿在手里便觉尊贵她知道里头必有珠宝珍品心中欢喜便要打开来看。秦仲海见她有些醉了登时笑道:“别急明早再看吧。”说着将木盒接过自行塞到枕头下。

言二娘借着三分酒意胆子也大了许多她躺到了床上在棉被里褪下罗裙跟着把裙子往锦帐外一扔裸了双粉嫩修长的美腿。腻声道:“仲海你来。”

秦仲海哈哈大笑依言坐在床边言二娘除去外衣露出里头的亵衣肚兜笑道:“咱俩是天生一对谁也拆不开。对不对?”秦仲海握住言二娘的手凝视着眼前的佳人无言之中却是点了点头。

言二娘如痴如醉伸手抱住秦仲海将他拉上了床一来也是酒醉二来心中情动手上用力大了竟将秦仲海上身衣衫撕破。只见虎汉露出满身刺花肩胛骨上两道红印依旧醒目望来恁煞心惊。

言二娘轻触秦仲海的伤疤叹道:“这伤还疼么?”秦仲海摇头道:“下雨时有些酸其它倒是还好。”

言二娘浅浅一笑吻着他肩头的伤痕跟着伸手到自己后颈便要解开肚兜绑缚。

※※※

风光绮旎在这荡人心神的一刻客房门口响了起来却是有人伸手打门。秦仲海翻身站起便要过去开门言二娘心头烦闷大声怒骂:“大半夜的是哪个讨厌鬼?”

门口传来陶清的声音歉然道:“对不住是我。”言二娘骂道:“半夜里大雨倾盆为啥过来敲门可是谁家闹水鬼了么?”

陶清听了责骂却不答腔只咳了一声道:“秦将军青衣秀士他们到了。”

陡听青衣秀士到来言二娘这才醒悟。看来这几日留守客店定是在等候这名军师她啊了一声慌忙便道:“唐先生来了?可要我过去拜见?”秦仲海摇了摇头道:“时光晚了你且别忙着见他。咱先和他碰个面、点个头一会儿便回来陪你。”

天雨路滑言二娘本就不想出门听了这话登时笑道:“要没别的事你快去快回。我这儿等着你。”秦仲海走回床边替她拢了拢被柔声道:“乖妹子好生睡吧一会儿醒来便会见到老公了。”

言二娘听他调笑登时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秦仲海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会儿便自行过去开门。言二娘怕春光外泄忙把棉被一拉遮住了白嫩滑腻的大腿。

桌上红烛影动房中一片平安喜悦言二娘满心欢愉也是累了一天听着稀沥沥的雨声闭上眼帘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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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雨伴随着杂沓脚步声大批人马向前行来看这群人个个样貌不凡体型更是远过常人或见相貌堂堂、身负重剑者或见凶神恶煞、提刀虎视者却不知这帮人是何门何派竟尔簧夜在此群集。

人群缓缓分开一名清翟老者双手拢袖缓步向前。屋边的矮胖男子见了这老者过来当下急忙躬身拱手道:“启禀军师人已经找到了就在破屋里头。这几日咱们细心看顾不曾出过乱子。”看这人如此外貌说话却甚得体却是“金毛龟”陶清。

那老者顺着陶清的目光看去只见废墟中矗着一栋旧宅这房屋毁损破败好似被大火烧过一般。他凝望破屋良久不语似乎有甚心事。

人群中传来一个苍老口音催促道:“唐军师祝家庄离此不远敌方好手若得讯息必然赶来围杀。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唤醒小吕布早些带他回山吧。”

那老者回望去背后那人体魄威武身负铁剑正是“铁剑震天南”他身边另站着几人却是项天寿、常雪恨、解滔等人另二人轮廓深刻不似中原人士却是煞金的义子古力罕与阿莫罕两兄弟。

十日前陶清传书出去说找到了小吕布人更在祝家庄左近听得这等大事寨中立时遣出大批好手右凤军师亲自出马李铁衫率领煞金手下番将领军一千前来此地迎接虎将归山。今夜便是众兄弟与小吕布的次相会。

此时众人俱在等候号令城外明儿罕等番女率着兵马早在埋伏看来确实拖不得。青衣秀士点了点头转问陶清道:“秦将军人呢?”陶清躬身道:“回军师的话这几日将军专在客店守候只等诸位过来。”青衣秀士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二娘还不知此事吧?”

陶清点了点头低声道:“是。”

青衣秀士听了这话眉毛微微一扬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同她提?”陶清面色犹豫不知该如何接口却听一个低沉声音道:“不劳军师担忧秦某会亲口告诉她。”

众人不约而同地回转身去望向街边一名男子。来人不怒自威正是秦仲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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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浇灌着世间万物伴随着低沉话声天边惊起闪电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这片雨云横亘中原非只北京雨势滂沱便连西北地方也是风雨交加。

秦仲海双手抱胸神态凛然雨声凄凄中陶清低头无语常雪恨唉声叹气更无人敢说上一字半句。过了半晌青衣秀士沉声道:“秦将军借一步说话。”

秦仲海微微颔跨步迈出便随青衣秀士行到街边。两人并肩站立同望夜空雨丝。青衣秀士手撑油伞仰天道:“秦将军昔年令尊与我相交名为主从实乃知己。为了故人之子一生幸福今夜我须得相询一事。”秦仲海叹道:“军师有话直说仲海这里听着。”

青衣秀士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秦将军你真要让小吕布醒来?”

青衣秀士语音清缓却又字字穿心。秦仲海全身已给大雨浸湿雨水顺着脸颊滚落彷佛垂泪一般。无言之中却是点了点头。

青衣秀士低声道:“小吕布是二娘的丈夫你一会儿把人弄醒了他定会问你妻子下落。二娘跟着人家走了你愿意么?”他见秦仲海垂无言迟迟不答便又道:“我来这儿之前已与大伙儿商量过了。乱世之中胡涂过日有时反而是种福份小吕布如何?阿傻又如何?便算重拾当年英雄身分也不见得快活……”

青衣秀士正要再说秦仲海却打断了他的说话他低下头去轻声道:“凤军师的好意某心领了。只是我得问您一句倘若是我爹爹遇上这桩事情你说……他会让小吕布睡下去么?”青衣秀士听得这话已知秦仲海心意他轻轻一笑道:“好吧便照你的意思。”

人生如梦但那醒醒睡睡之间都是自己的一生岂能让他人决定?秦霸先号称仁义之师绝不会做这等无义事。青衣秀士无意多劝便走回人群道:“诸位咱们走吧。”

李铁衫、项天寿等人听了这话登时大喜过望小吕布若要醒来秦仲海不免受创可这人果然不愧当代豪杰的美名看他提得起、放得下实乃顶天立地的一条好汉想来山寨弟兄都是多操这个心了。

秦仲海既无异议李铁衫便是一声大喝:“好!既然没事了大伙儿这便走吧!”李铁衫一个心念便是让韩毅重回英雄身份只要五虎归山群雄归心山寨大事必能顺当。至于其它林林总总他可没想那么多当下第一个跨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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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之间大雨漫天洒落李铁衫心无旁骛率先朝破屋走去。项天寿望了秦仲海一眼只见他兀自站在街角远远望去背影竟似有些驼了。项天寿与秦仲海相识虽然不深却十分喜爱此人的性子现下看他消沉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摇了摇头便跟着李铁衫离开。

解滔向来心细他见秦仲海停留原地神态好似苦闷异常不觉心里有些担忧便缓步行了过来伸手朝他拉了一下。

秦仲海给人拉着脚下却无移步的意思。解滔怕他生气忙道:“秦将军一起来吧你是昔日山主的公子小吕布若要清醒第一个拜见的便该是你……”他还想再说那常雪恨使劲往地下积水一踢伸手朝解滔身上大力推落暴吼道:“人家已经充好汉了你们总该知足啦这还来啰唆什么?走啦!”常雪恨满面不忿推着解滔离开他与秦仲海擦肩而过往他肩头便是狠狠一拳骂道:“***混蛋早叫你听我的……”

解常二人相继离去秦仲海给打了一记却只如石像般立在原地好似傻了一般。

过了半晌又是一人走来停在他面前却是陶清。秦仲海见他望着自己低声便道:“快走吧别耽搁了……”陶清望着秦仲海想要安慰几句但搜索枯肠却是无言以对。

自怀庆到兰州再从兰州赶赴朱母朗玛一路多少故事。大姊、小兔子、铁牛儿、大老虎……众人结伴而行经历了无数生死大险终于重建怒苍。哪知此刻团圆却是别离今日之后景物依旧人事却要全非。回思前尘往事陶清泪水迸出他撇开头去哽咽道:“秦将军我代大姊和小吕布谢谢你你永远是咱们的头儿。”

秦仲海闭上双眼缓缓点头低声道:“陶兄相识以来蒙你一路照护扶持这份恩情秦某永远记得。”听得这话陶清已是泪如雨下他不愿多惹秦仲海伤心当下一个躬身便自转身奔离。

※※※

夜阑人静雨声不绝于耳秦仲海抬头向天任凭那漫天雨水打落面上在这孤寂的时刻耳边蓦然响起了一句说话。

“秦将军恭喜你了。”

在这一刻居然有人向自己道喜?秦仲海愣住了回过头去望着眼前的青衣秀士。

“你已经是秦霸先了。”

秦仲海听了这话更是一脸愕然不解他话中意思。

“要做真正的大人物第一个杀的便是自己。您已经过关了。”

秦仲海闻得此言不觉大惊失色脚下一软已是跌坐在地。

爱人者人恒爱之杀人者人曰可杀。是啊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舍去了天下间还有什么舍不得、杀不得的?

秦仲海垂无语宽阔的双肩隐隐颤抖。

青衣秀士目光低郁望着眼前的虎汉。看他低头苦笑伸手抚面那暌违已久的悲凉神情正与他父亲当年一个模样。

这对父子一个在武当长大一个蒙剑王收养两人非只样貌不似便连说话口音也大不相同但在这心境相通的一刻竟让人感到他俩如斯相似。那低缓疲惫的语气那苦痛深沉的目光再再让人想起当年的秦霸先。

青衣秀士迈步离开临行前回眸过来望了秦仲海一眼轻声道:“秦将军保重了。”

在这悲郁的刹那秦仲海紧握双拳竟尔仰天狂笑起来。

天上鸟儿对对翱翔林间鹿儿依偎成双却独独那高岗猛虎永远形单影只在那荒野间孤身低吼。

千辛万苦到头来原来这便是自己追逐的人生?

※※※

雷电轰闪而过照得破屋一片明亮雨点坠落打得台阶一片清响众家好汉无人言语各自包围破屋只等着青衣秀士的号令。

大雨哗哗下着屋内传来阵阵笑声那房舍虽甚破败此刻却显得十分温暖。只听一个傻呼呼的声音道:“娟儿姊姊你说师父要带我们回山怎么还不来啊?”一个调皮稚气的声音响起笑道:“耐心点!那个秦将军不是说了么师父这两日便要过来到时咱们又可以回家啰!”那傻子笑道:“回家好!回家有衣穿有果子吃再也不必挨饿了!”

青衣秀士听了这番幼稚对答心中隐隐生出感慨。离开山寨近二十年自己已成九华山的正教掌门岂知风云际会大批正教好手苦苦相逼终于逼得他返回山寨再为怒苍运筹帷幄。只可怜自己第一个苦差便是要拆散秦仲海与言二娘这对爱侣。再看平日娟儿对阿傻的神色恐怕又是一桩冤孽了。

项天寿问道:“唐军师这小吕布疯得十分厉害您有何良方让他醒转?”

青衣秀士目光如冰道:“疯病并不难治难治的是心病。当年小吕布脑门挨了一掌从此浑浑噩噩不醒人事。后来道上遇着了我终得醒悟。只是他大梦方醒耐不住家破人亡之苦竟尔屡屡出手自杀……”众人听到此处忍不住都是“啊”了一声甚感惊愕。李铁衫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怪他当年神鬼亭惨祸谁不是饱受折磨?”

他这话倒是实情以方子敬的孤高、煞金的刚勇、陆孤瞻的沉稳这些年来谁不是反复沉沦漂荡四方?便他自己也曾满心悲苦除了归隐西凉聊聊度日实在别无排遣更何况是年纪轻轻、有家有世的韩毅?

青衣秀士屡遭苦难自是明了心情他微微苦笑又道:“我见他痛苦难当便以银针替他镇神让他继续沉睡下去。几年下来他虽然痴痴呆呆但日子却快活了许多。当个阿傻毕竟比韩毅好……”众听此言尽皆搓叹。看来疯病并不难治难治的是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天幸言二娘已在左近想来小吕布清醒后得见妻终能平复过来。

青衣秀士不再多言派令道:“铁衫将军、项堂主。这当口韩兄弟神智不清我一会儿要在他玉枕穴上扎针为免他暴起伤人请你两位埋伏屋外伺机将他制服。”李项二人答应了青衣秀士又吩咐常雪恨、解滔:“倘若韩毅走脱必会从巷口逃离你们两人埋伏着随时听我号令。”四人得令各自过去准备青衣秀士转望古力罕以番话道:“你们两兄弟把“方天画戟”准备了一会儿情势若要有变便拿画戟给他看自能让他想起许多往事。”

两名番将各自点头径自从背后取出一柄巨大兵刃。这柄兵器好生威武正是欧阳勇连夜依着图式打造出来的大戟单以锋利而论自不在当年的那柄神兵之下。

诸人准备妥当青衣秀士便向陶清使个眼色示意他过去打门。

陶清吞了口唾沫缓步走到破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板低声道:“娟儿姑娘你师父来了。”

门板嘎地一声打开一个小女孩儿奔了出来欢声大叫:“师父!你终于来了!”

小小身影直奔而来扑到了师父怀里看她面上满是泪水当是又喜又悲。娟儿趴在怀中欢容叫道:“师父!我们可以回家了么!”青衣秀士听了这话脸上现出一丝阴影他没有回答反而别开头去脸上神情黯淡彷佛又戴上了面具。

娟儿咦了一声隐觉师父的神色有些不对她急忙转看四周却没见到师姐艳婷的身影她大声问道:“师父师姐呢?她怎么不见了?”青衣秀士抚摸她的秀轻声道:“孩子你师姐已经走了。”

娟儿不明所以喃喃地道:“走了?师姐去哪儿了?”青衣秀士微微摇头却没回话。

娟儿听不懂玄机她茫然看着周遭只见身边围着几人看那白老人身形高壮秃头老者目光深沉两名番人凶神恶煞这几人模样颇似坏人让人心生害怕。娟儿似知厄运将临不由得全身抖悲声道:“师父……他们……他们是谁?我们……我们不是要回家么?”娟儿正自害怕便在此时破屋内传出脚步声一个傻气的声音响起:“娟儿姊姊你在哪里啊?”正是阿傻找不到娟儿便要出屋来看。

眼看高大无比的身影便要走出青衣秀士目如寒冰冷冷地道:“动手。”

方才跨步出门便见李铁衫斜身扑上两道掌风当面打来阿傻急忙转身去挡哼嘿两声闷响两条巨汉以力相持碰撞挤压之下四周房舍壁板登时碎裂。阿傻自痴呆以来从未与这等高手较量他全力抵挡李铁衫自知敌人武功厉害口中大叫道:“娟儿姊姊有坏人来了你快逃啊!”娟儿又惊又怕尖叫起来:“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打他?”

阿傻正与李铁衫僵持忽然间背后风声劲急竟有两枚飞石射到只是他此刻全神贯注全无余力抵挡霎时闷哼一声背后连中暗算疼痛下再无气力出手身子向后便倒。

李铁衫见机不可失旋即扑向前去将阿傻一举压倒在地。青衣秀士从怀中取出银针沉声道:“别点穴道把他的手脚按住。”自来针灸疗伤定须气血畅通不能对患者再行点穴此时只能凭着暴力将阿傻压住其它别无办法。项天寿见阿傻手脚挥舞挣扎得极是激烈他怕李铁衫支撑不过便赶忙过来帮手。

眼看师父手持长针与几个大汉联手对付阿傻好似要做什么可怕的事。娟儿又惊又慌冲了过去挡在师父面前尖叫道:“师父!你要做什么?”

青衣秀士右手轻挥道:“把她带走。”陶清立时抢上将娟儿架了开来。青衣秀士手持银针逐步朝阿傻走去。阿傻心中害怕手脚却给人制住了一时拼死挣扎口中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啊!”李铁衫、项天寿纵然神勇但阿傻怪力惊人着实难制项天寿咬牙道:“大家快快过来一起把他压住了!”解滔、常雪恨答应了便也来帮着按住手脚。

娟儿给陶清牢牢抓住了眼见师父好似变了个人非只说话奇怪连举止也让人害怕。看他手中长针一步步刺向阿傻娟儿心下惊恐万分尖叫道:“不要啊!阿傻快点逃啊!”阿傻倒在地下哪里挣扎得脱一时也是满面泪水大哭道:“娟儿姊姊!娟儿姊姊!救命啊!”

长针将至已到关键时分此刻更是放松不得李铁衫等人出尽全力奋力压住四肢就怕阿傻忽尔逃脱。

“滚开啊!”

陡听一声霹雳般的狂吼阿傻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气力震开了李铁衫飞身纵起健步便往娟儿奔去陶清又惊又怕慌忙挡在道上叫道:“韩大哥!”

阿傻哪来理他?高壮的身子扑来肩头侧过当场便能将陶清撞死解滔眼明手快赶忙纵身扑上便将陶清按倒在地轰地一响阿傻已从身边半寸穿过可说惊险之至。

乱世小儿女相互靠近立时抱在一起二人大声哭叫彷佛末日降临。李铁衫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喝道:“大家上!别让他走了!”一声令下诸人围拢过来随时等着出手拿人。

娟儿看了这阵仗心中怕了起来哭哭啼啼间赶忙躲到阿傻怀里那阿傻看了李铁衫凶狠的模样要他如何不惊?两人慌张恐惧缩身相拥模样极是可怜。

陶清险些给人撞死他爬起身来定了定神眼看娟儿与阿傻哭泣不已二人脚下不住退后霎时背心碰上了屋墙已是退无可退。当下劝道:“娟儿姑娘别误会你师父不是要害这位傻大哥而是要帮他治伤。你懂么?”娟儿受了惊吓此时只在啜泣不已平常小精灵的可人模样荡然无存陶清说了半天却似对牛弹琴一般。